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那个男人偷偷摸摸地从钱盒摸了一把，然后迅速将手揣在兜里大步离开。
这一把，肯定抓了不少钱。
张赛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如果及时出声，或许就能抓住那个小偷，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等那小偷彻底消失后，张赛才抬脚走向那卖咸菜的摊主。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身材瘦小，穿着素色棉衣像是套了个麻袋，戴了顶白帽子却染有油污，双臂套着蓝色袖套也几乎掉色成白色。
她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正在打盹。
走近了，便能听到她的鼾声。
市场嘈杂，她的鼾声一点儿也不突兀。
“吭吭——”张赛故意发出极大的声音，吓得那摊主哆嗦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赛赛啊！”摊主是张赛的母亲，名叫赵金枝。她揉着眼，努力打起精神，笑了笑说：“今天冷，怎么不多穿点？”
不过初秋，天气还不至于寒冷到要穿棉衣的地步，只不过赵金枝起得早，所以穿得厚。
张赛中午太阳势头正盛的时候才出门，自然穿得单薄。
“吃饭了没？”赵金枝问，“饿不饿？”
张赛没说话，而是伸出了手。
赵金枝见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去拿钱盒，在里面翻了翻，拿出几张钱递给了他，脸上依旧挂着笑。
“这也能睡着？”张赛把钱揣进口袋里，看了四周一眼嘲讽道。
市场环境嘈杂且脏乱，张赛顶讨厌这里。
赵金枝有点慌张，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嘱咐道：“去吃饭吧，别饿坏了身体。”
张赛闻言颇为不屑的发出一声冷哼，随即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路后，他扭头往回看。
赵金枝一直站在原地，守着她那咸菜车，双眼失神，一头花白的头发加苍老的容颜，显得格外悲惨。
被偷了钱也不知道，真是老了。
走出市场大门后，张赛掏出了烟，站在路边洗完后才决定了自己要去哪。
毫不意外的，他又进了网吧。
自从出狱后，张赛常出入的地方就是家、市场和网吧。
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未来，张赛成了啃老族，靠着赵金枝卖咸菜的微薄收入来生活。
他不觉得羞耻，因为这一切都是赵金枝欠他的。
在网吧熬到半夜，张赛才头脑昏沉的回了家。
还没推门，他就闻到了香火味儿。
“赛赛，”赵金枝喊住要进卧室的张赛，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说：“你还要一直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张赛背对着她，声音低沉：“我什么样啊？”
“找份工作吧，不管做什么，能有口饭吃就行啊！”
“找份工作？不管做什么？”张赛突然拔高了声音，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怒吼道，“我明明可以有个体面的人生的，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这样，你有什么脸面教训我？”
赵金枝被吓得后退两步，眼睛发红却一直忍着泪，她张着嘴，想说话，喉头却像哽了什么，让她发不出声音来。
两人看着对方，一悲愤，一难堪，相顾无言，却都落了泪。
2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现在……”
张赛打断赵金枝的话，厉声道：“知道是你的错就老老实实闭嘴吧！你教训我？”
他说着指着那案台上丑陋的财神像说：“让他多给你点钱，让你有点利用价值，否则啊……”
张赛不孝的话还没说话，赵金枝便已经抬手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张赛的脸瞬间就红了一片。
“打的好！”张赛啐了一口，扭过另一边脸对着瑟瑟发抖的赵金枝说，“这边要不要也来一巴掌？”
说完暴怒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死啊？”
赵金枝不停地发抖，眼泪汪汪，她艰难道：“你怎么能这样？”
“不想听你废话！”张赛抓了外套往外走，“真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了？”
他走到门口时停下来，瞥了一眼那丑陋的财神像，嗤笑道：“祝你早日暴富！”说完便摔门离去。
夜间还是很冷的，一阵风吹来，张赛连忙穿上外套带上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被打的脸颊还火辣辣的疼，张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咬紧了牙关。
关于他做错事的原因，就是因为赵金枝嗜钱如命，自小就对他十分严苛，一直不能满足他的物质需求。
也就是一瞬间的邪念，张赛想跟风买手机，但因没钱，所以……
张赛由此痛恨赵金枝，他始终觉得赵金枝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尤其是她竟把那个丑陋的财神像看得比他这个亲儿子还重要。
这简直是有病！
张赛要想吃点水果肉食，那一定得最后才能落到他嘴里。
他要点零花钱是难于登天，那财神倒是香火不断。
小时候张赛一不小心差点把那玩意儿摔碎，赵金枝罕见地发了脾气，然后罚他晚上不能吃饭。
就这么些小事堆在一起，经过岁月的打磨，早就变成了一根刺横在张赛心头，尤其是出狱后，那种无法消解的自卑和悔恨让他心头这根刺变得更加扎人，时时刻刻叫他痛苦不堪，无法面对生活。
赵金枝倒是想弥补，自他出来后要什么给什么，有求必应，可张赛觉得已经晚了。
他的人生已经失败了，他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和勇气。
要想继续活下去，他只有怨恨赵金枝，因为她是他最亲的人。
深夜长街无人，张赛已经在路边抽了一整盒的烟。
没有钱没有去处的张赛在公园凑合了一宿，清醒的时候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当他发愁该怎么吃饭的时候，竟然接到了一条面试邀请的短信。
3
张赛倒是在网上发过一条求职简历，只不过当时他以为没有发送成功而已，因为这简历还是三个月前发的，况且他还写明了自己有前科的事情。
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突然收到的面试邀请就像空中划过的UFO一样，让人充满了好奇。
反正已是穷途末路，张赛决定去试试看。
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面试官竟然是公司一把手，见到他之后格外和气，让人又喜又奇。
“我看你是不记得了。”张康说，“你之前帮助过我。”
对于张康说的，张赛完全没有印象，可他又不好意思打断老板的话。
“我刚在外面一眼就认出你了，所以才进来的。没想到你会来我的公司，咱们爷俩可真是有缘分啊！”
张赛想这老爷子应该是认错了人，但这对他似乎并没有坏处，所以便没有开口否认。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将来就算被拆穿也无所谓，反正他从头到尾也没亲口承认。
张赛在公司做保安，工作也不怎么出力气，就是消磨时间。
张赛上学时成绩优异，要不是一步踏错，他现在或许也是个老板。
张赛始终迈不过去这个坎，瞧不起自己，也瞧不起别人，所以跟同事关系不好，时常独处。
张康倒是偶尔会来看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老板会对他这样的人这么热情。
当然期间赵金枝也来找过他，只不过他没见。赵金枝也不强求，给他留了钱和咸菜后就走了。
张赛留下了钱，然后将咸菜扔了。同事看到觉得浪费，便从垃圾桶里捡出来，顿顿就饭吃，还直夸味道不错。
由此张赛更看不起同事了，觉得自己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自己没有能力却又看不起别人，这就是张赛此时的心理。
日子无趣，时不时地还要被人蔑视，张赛受够了，决定要辞职。而这个时候张康却提议要他做自己的司机，工作时间短，但薪酬不菲。
张赛说：“我不会开车。”
“那你去学习下吧。”
“可我交不起学费。”
张康笑：“那我先提前给你工资，怎么样？”
张赛没想到张康竟然这么看重他这个“贵人”，就算知道自己是假冒的，却依旧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帮助。
张赛学了开车，每天接张康上下班，剩下的时间还是去泡网吧。
张康给他提议，“报个学校提升一下学历吧。”
张赛对此不感兴趣，“有前科，有再高的学历也没用。”
“在我这有用啊！”张康诚心诚意问，“你真想一辈子当司机？”
张赛愣住了，他当然不愿如此平凡的过一生，他有梦想，他想发财。
他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憧憬新生活，拥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和希望。
张康帮他克服了自卑，让他慢慢走了出来。
张赛决定积极生活，以此来报答张康的知遇之恩。
4
张赛已经很久没见过赵金枝了，对于她的钱和咸菜，他一样也没要过了。
其实以前目不识丁的赵金枝是靠拾荒为生的，听了张赛的提议才决定卖咸菜赚钱。
只不过那时候她还不是很情愿，总说这咸菜只做给儿子吃。
张赛倒是爱吃，但也只不过是因为经济贫穷，别无选择。
“好像没听你提起你的家人。”某一天，张康如此道。
张赛只当是闲聊，“我家里还有个老娘。”
“你爸呢？”
“我也不知道，我妈说他早死了。”
张康闻言面有复杂之色，“那你们娘俩日子不好过吧？”
“肯定不好过啊！”张赛回忆往事，辛酸苦楚堵在心口让他觉得呼吸不畅，“日子可苦了！”
张康又问：“你恨你爸吗？”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可恨的？”
“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有什么用？一次面都没露过，那不就是死了？一个死人有什么可好奇的？说实话，我连他叫啥都不知道。”
张康没再说话，张赛也没当回事。
今天中秋，赵金枝死活非要见张赛一面，一见到他就哭，然后开始唠叨：“你怎么穿的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有没有好好吃饭？少吃点辣，多喝点水，不然容易上火……还抽烟吗？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张赛平静地听着，等她自己停下来后才开口，“说完了吗？”
赵金枝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不好意思地说：“妈就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你，太想你了……”
“我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你不也习惯了吗？”
赵金枝哑口无言。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也不需要你的钱了。”张赛一副很忙的样子，“以后我会寄钱给你，希望你没事别来烦我。”说完又冷漠地补充道：“当然我希望你最好永远都不要有事。”
赵金枝仰着头问：“你还是恨我？”
“恨。”张赛咬牙回应道。
赵金枝迅速低头来掩饰泪水，将怀里的布包塞给他后说：“我做了月饼，你最爱吃的豆沙馅。”说完便脚步不稳地跑开了。
她一直低着头，出去的时候撞在了门上，却还是很快地离开了张赛的视线。
张赛看着纯手工的月饼，想起儿时种种，不由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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