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咸菜滚豆腐就小酒

说起咸菜滚豆腐,大家第一印象可能是多年前的电视剧《天下粮仓》中王县令在清点粮食时,大喇喇的摆一张老木桌,上有小酒一壶下酒菜若干,旁边立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左手托一块儿豆腐,右手手拿小型圆月弯刀,三下五除二将豆腐切开扔入沸水锅,稍候片刻夹一块儿入嘴,嗦一口小酒,哼一曲“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儿不及吾”的小曲,当是看得人垂涎欲滴。

在我的老家,乡亲们也吃咸菜滚豆腐,可不像王县令那般逍遥,属于实在没啥下酒的,没有办法的办法。喝酒的人都知道,要说下酒菜,肯定是肉为最佳,其它的人们“赞不绝口”,不过是给自己找点脸面,找点借口,小酒入口,没那么没滋味罢了。

咸菜滚豆腐,重点在于“咸菜”和“滚”。咸菜必须用腌制的雪里蕻,滚则类似于涮。尤其冬天,家家生着火炉,上面稳一口小锅倒点水便解决了“滚”的问题,方便的不能再方便。

许多年前,村子里一入秋户户腌咸菜,种类丰富。像芥菜疙瘩、雪里蕻、韭菜、芫荽啥的,属于必腌的行列。其中的雪里蕻,自然不是为了滚豆腐而生,它最大的作用在于制作蘸莜面的咸汤,丁点肉沫或者切条的土豆,几根洗净切碎的雪里蕻挤在一个碗里,笼屉上蒸一气,出锅便是最家常的莜面蘸料。当然,喜欢喝酒的人,平日里洗一根雪里蕻,切或不切,都能嘎吱嘎吱咬着下酒,图它个脆爽和咸鲜。

在农村,诸如涮锅之类的吃食,乡亲们一个人是不做的,要做,怎么也得有个酒友陪着。通红的火炉、翻滚的水花、烫嘴的食材,无形中增添了热闹,一个人的热闹略显孤独,两个人以上的热闹才是真热闹。

哪怕吃个不起眼的咸菜滚豆腐,扯着嗓子喊一句隔壁的老哥小弟大侄子二外甥:“咸菜滚豆腐啊,过来喝一盅。”那边“哦”的一嗓子应承,不一会一个身影翻墙而过。在人心隔肚皮隔的薄的年代,邻里间的墙就是个划分院落的样子,别说大人,小孩子也能轻易翻过。

酒友来了,咸菜滚豆腐要现在现吃。我们村比较幸运,我的一位本家大爷开着豆腐坊,大家不用贮存一板板的豆腐,每天豆腐坊出货,大家按点去买。不像外村,想吃个鲜豆腐得冒着风雪哼哧哼哧骑半天自行车来买,等返回家,鲜豆腐成了冻豆腐。

王县令的年代,人们为了填饱肚子发愁,豆腐就算不是稀罕物,也不是随手可得之物。我小时候,豆腐是冬天最为廉价的蛋白质补充物,谁家也离不开。可人们就是百吃不厌,也不能这么说,那时节的冬天也没啥吃的,白菜豆腐粉条,你吃厌了就没得吃了。

老家人做咸菜滚豆腐,豆腐要切成薄薄的三角块,为啥?不为啥,闹个造型图个乐。锅里的雪里蕻要提前煸炒一下,浅浅的倒一股子胡麻油,葱姜爆香,切段儿的雪里蕻放入炒几下,去除它的生气,这时候加水分锅。炉子上的留着喝酒的人滚豆腐,分出去的倒入大灶锅里,女人孩子炖豆腐。

炉子上的小锅熬煮一会儿,待雪里蕻里面的咸味散开,便可以放入三角豆腐块儿了。咸盐汤煮豆腐,越煮越筋道。说个题外话,大家平时吃炖豆腐豆腐汤什么的,可以提前烧一锅水,加点咸盐,把豆腐块放进去煮一煮,不散、筋道,弹牙。

咸菜滚豆腐,豆腐不能滚时间太长,刹了豆子味儿即可。从锅里夹出来的时候,顺带夹一根雪里蕻一起吃,咸乎乎的很符合坝上人的重口味。咸菜滚豆腐锅,也能下别的菜,比如白菜粉条子,不能白瞎了这口好咸汤。

豆腐外冷内热,挨着嘴唇感觉凉了,大咧咧地咬下去,定要烫了舌头。好在庄户人都熬就了一副“铁齿钢牙”,吸吸溜溜的,再烫的豆腐在村里翻几下,就能咽下去。吃滚豆腐,要的就是这个烫嘴劲儿,豆腐咽下去的刹那,略微冷的白酒滋溜一口,小凉意寻着豆腐的热乎气而去,腾出了酒香,味道极浓。

吃着咸菜滚豆腐,屋子里的热气便不会断绝。寒风趴在窗户上好奇的看着屋里面喝酒欢笑的人,瞅着一块块裹着雪里蕻的豆腐,流下的口水洇湿了玻璃,转眼冻成薄冰,朦胧中透着微醺。

如今,咸菜滚豆腐我还会偶尔吃一次,只是少了火炉、热炕和那些曾陪伴我的人,再好的东西也少了滋味,那找不回来的滋味。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achildren.com/xgyy/941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