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报料你身边事
所谓不负春光不负卿,春天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季节,越是鲜艳的时光,毒物似也随之增多。自古人们趋“毒”成性,譬如蛇越毒则肉越嫩,又如河豚,连东坡都诗云: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河豚的毒大抵只对贪食者而言,而在罾城有首广为人知的民谣:头魟二虎三沙毛四金古……内头提及的那些“悍将”的毒,则是警惕讨海人的。据说这些极“匪气”的鱼身上长有毒刺,讨海的一不小心被刺伤中毒。小则疼痛难忍,大则性命堪忧。但为了一口鲜美,哪能顾忌左右呢?
入春之后,“头魟二虎三沙毛”中以沙毛最为肥美。所谓正月沙毛肥过油,这时候早市上常常有沙毛卖,清晨刚刚讨海回来的沙毛,一搁摊上,瞬间就被蜂拥抢光。而到馆子吃饭的,大多也会管厨房师傅,烧两条沙毛下酒送饭。
说起沙毛,论长相还尚算忠实:它外形有点像土虱,两边带有尾指般宽的金丝,小时看沙毛,总会想起动画片里头憨厚的外星人,带着点傻气。而提到其生性凶悍,则不能不说它背鳍的毒刺,那是自然赐予的利器,一被刺中即刻红肿麻痹,更有甚者昏迷不知人事。所以渔民们捕到沙毛后,常常剪去它的背鳍和毒刺,以防它再“为非作歹”。
沙毛离开水后,一般还能存活几个小时,生命力极强,所以早墟上所见的沙毛,多是活蹦乱跳。这倒让孩提的心特别兴奋,毕竟能看到活着的海鱼,机会并不多。
记得小时候尤爱吃土虱,那时候自然环境好,土虱大多是野生的,小小的一条和黑豆一起煲,尤其香。而第一次见到阿妈做沙毛,是一锅沙毛咸菜汤。那时候我们问阿妈,今天的土虱为什么煮咸菜呢?阿妈说,这是海土虱,只能拿来煮咸菜。似乎是因为冠有土虱的名号,我们也爱上这种“海土虱”,直到后来才知道,海土虱就是所谓的沙毛。
至于烹调沙毛,咸菜是不能缺席的伙伴。沙毛洗净斩块,一圈圈新鲜的鱼肉,发亮透光。然后准备一点姜蒜,取两瓣咸菜切丝,热油煎香,姜蒜伴味,等锅里散出一种细细的鲜味,即可入咸菜,无须再下其他。加好酱油来焖,或是加水成汤,都是春天饭桌上的一绝。
沙毛肉极嫩极鲜,箸头轻碰,胶黏的鱼皮随即裂开,温热的水汽带着轻轻的鱼香缥缈而上,露出雪白的鱼肉。夹一瓣鱼肉带着皮,又嫩又滑又甜,入口后还带一点美妙的咸酸味,毫不违和,反而更让人觉得相得益彰。猜是咸菜味稍微封了一点沙毛的鱼腥,让味道更适宜。
相比大油大酱的红烧烹制,咸菜沙毛反倒多了一丝细腻的甜,没有丝毫佐酱干扰,只有纯净的来源于大海的一丝一味。如此美味,足以让人感恩季节的馈赠。
而说到吃沙毛的偏好,则有人喜欢啃香鱼头,有人爱啖一口鲜鱼肉,但我尤其钟爱沙毛腹中那如黄金般的鱼春。春天沙毛肥美,多数沙毛都带春,沙毛春同样与鱼肉一同烹调,上盘后便如鸡蛋黄般金黄诱人,轻轻咬开包裹着鱼春的薄囊,一颗颗鱼子金黄透亮,尽散落在口腔中,那种独特的纯粹的海味儿,是其他同季之物不可比拟。
罾城老一辈人是对沙毛颇有感情的,毕竟旧时沙毛属便宜的鱼,是家中常能吃到的鱼菜。那个时候还常常有人将“头魟二虎”挂在嘴边,用以讽刺欺凌百姓的恶霸。当然,如今沙毛的价钱高得令人咋舌,很多旧话民谣也随时光渐渐消散,剩下的,大抵唯回忆与味道了。
来源:十号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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