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天片羽
图：来自网络
母亲含辛茹苦，生养了我们姊妹五个。
母亲和父亲结婚时，才十六岁。当时父亲家里很穷，结婚那天，穿的棉袄还是向别人借来的。
在生产队里，母亲拼死拼活地做活。冬天春天，出水利，担塘泥，修堰塘，修水库。有一次劳动时，母亲在下面往板车上装土，一不小心从堤上滚下一个大的土疙瘩，将母亲的胳膊砸断了，她用钢丝支撑着，在家里躺了半年。
夏天双抢时期，母亲白天割麦，栽秧。晚上拔秧，脱粒，一直忙到五更半夜。每年过年队里分红，我家总是排在前面。过年之前，母亲穿针引线，纳鞋底，做布鞋，大人小孩每人一双。
在我们姊妹五个中，我和三哥感情最深。
三哥比我只大一岁。我和三哥从小天天在一起玩耍，形影不离。或者说，他是我的影子，我是他的尾巴。
三哥的小名叫殷三，我的小名叫殷四。到了读书上学的年龄，父母决定把我们一起送到村里的小学。
吃罢晚饭，母亲为我和三哥每人缝制了一个装书本和笔的布挎包，然后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边，为我俩起学名。先给三哥起名“永军”。紧接着，给我取名叫“永华”。
我和三哥的名字都起好了，可是我对父母给我起的名字并不满意。我感觉三哥起的名字，既文雅又好听，便吵闹着要和三哥换名字。
开始三哥不大情愿，后来熬不过我的哭鼻子和父母亲的好言相劝，最后三哥还是勉强同意了。对于换名字这件事，也许三哥早已经忘记了，可我至今还深深印在脑海里。
我的父亲憨厚老实，没读什么书，不善于思想沟通和交流。家里经常吵嘴，特别是腊月，几乎天天吵。有一次母亲和父亲吵嘴，父亲竟用秧耙子打在母亲头上，母亲哭着回来。
年，从河南潢川来了几位养蜂人，想到出门在外不容易，我们家好心，让他们住在我家院子里。第二年，他们又来了，不过又多了一个男人。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养蜂人走了。
此后，我一个远房的舅舅，刚好过几天结婚，我母亲便带着几岁的妹妹和表弟去了。后来谁知，母亲那天没有去舅舅家，而是搭车跟随养蜂人走了。父亲、舅舅和姨姑父去把母亲找回来了，但没过多久，母亲又走了。父亲总是那样，不冷不热的，不理解女人的心思，也不会哄母亲开心。
那时，父亲常常对我说，小四，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能够考上大学，走出咱们这个村庄就好了，虽然那时年幼，并不明白太多的道理，但我平时都很用功，那年小学升学考试时，我成绩特别优异，被当地一家重点中学录取。
然而不幸的是，那年暑假，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母亲却再次离家出走了。那天，我把头蒙进被子里，伤心地痛哭了一场。
母亲走后，家里一下子塌了半边天。我们姊妹五人伤心不已，整天以泪洗面，那年我12岁。
母亲走后，家里的条件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连我们的吃穿都成了问题，三哥在升初二时，由于负担不起学费，就在那一年，在临近的中学读初一的三哥不得不辍学，才13岁的年纪，就和父亲一道，在田间耙地、薅草、拉麦子、耕地地等繁重的农活，担当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在村里，大家都知道三哥干活实在，且吃苦耐劳。虽然竭尽全力维持着这个家，但一年下来，除去种子、农药、化肥和上交的公粮之外，家里已经所剩无几，那些年，家里始终过着“青黄不接”的日子。
记得有一年天气特别干旱，家里种的麦子都快枯萎了，别人家都有抗旱的水泵设备，而我家却没有，三哥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嘴上烧的都是泡，万般无奈下，值得花钱让人从附近的河里抽水，但我家的几块田，离小河足足有数百米之远。
在浇地的整个过程中，三哥从头到尾一直跟着，忙着给手扶车浇水添柴油，连续两天都没有睡觉，到结束时，三哥的眼眶都塌陷了下去，整个人精神恍惚，憔悴不堪。
后来，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高中，各项开支也越来越大，为了支付我读书的费用，勤劳的三哥在忙完田间的活之后，绞尽脑汁赚钱，为此，他先后卖过冰棍，割过青草，也跟着建筑队做过小工，也在砖窑码砖坯子。
但最累的活，要数烧炭窑了，这种活既累又脏。有一年的一月份，那天非常寒冷，三哥三四点钟就早早起床，和村里的一些同班，带着馒头咸菜，带着被子，他们一路奔波，累得气喘吁吁，达到目的地时，浑身都湿透了。
有时回家时，遇到下雪天，路上湿滑，常常摔得鼻青脸肿。装窑点火，这可是一项技术活。搞得不好，要么柴禾烧到中途会熄火，要么只烧一半，出炭率低。不过，三哥烧炭很真有两下子，不但出炭率高，而且烧的都是白炭。
那时，大多是羊肠小路，不通平板车。木炭烧好后，只能用麻袋、蛇皮袋装起来，挑出去。然后，再用板车拉到集市上去卖。这样折腾一冬一春下来，三哥整个人都变得更瘦了，脸上、身上都被炭灰染黑了，两只手掌上都磨起了厚厚的老茧，十根手指都裂开一道道的口子，看了让人心里感到一阵阵寒战。
三哥只比我大一岁，吃得苦不知要比我多多少倍。没有三哥，或许我早就辍学回家，读不到那么多书。每当想到这些，我心里总觉得亏欠三哥很多很多。我便发誓一定要刻苦学习，努力奋斗，等将来有所建树了，报答三哥。
三哥，我的好兄弟，这一生最难舍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兄弟之谊、手足之情。我还想，若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不过，我们要调换一下，我来当哥哥，你来当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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