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咸菜
文:刮胡刀片
今天是腊月十二了,空闲时去超市购买咸菜,一见那些品种繁多、颜色各异的光鲜咸菜,突然就想念起小时候吃过、用辣疙瘩制作的烧咸菜。
是在鏊子窝里焖出来的那种,老远就可以闻到辣疙瘩散发出的那种独特香味,连带刚烙熟煎饼里豆子、玉米、地瓜等混杂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乍想起来就感到别有一番滋味氤氲在舌尖、脑海里。山东人在吃上口味重,腌的咸菜、炒的菜肴普遍得咸,并加持大量老抽酱油,一为勾色,二为“出味”。
世代如此,难道是靠海产盐、鱼盐便利的缘故?
小时候,每隔几天家里就摊一次煎饼。在大门楼子里的一侧,娘盘腿席地坐在煎饼鏊子前要连续忙活大半天,才能把一二盆的糊子制作成两三百个煎饼整齐叠放在椽盘上。
冬天里,等把煎饼快要摊完时,娘都要从咸菜瓮里捡出四五个已经腌制很久的辣疙瘩,放进鏊子底下的灰堆里,或者等彻底摊完煎饼之后用一个生铁盆子把辣疙瘩咸菜直接扣在鏊子下方扫干净的地方,慢慢焖。这成了摊煎饼时必要的收尾工序。焖的东西有时是辣疙瘩咸菜,有时是地瓜,有时干脆就是一块生肉。娘说,大半天了,鏊子窝底下的地面热得不行,比屋里的热炕头都暖和,不利用一下实在可惜。
放在咸菜瓮里的各种咸菜,如辣疙瘩、青萝卜、白菜梆子等,时间越久味道越浓,颜色也越深。娘说,焖烧咸菜时一定要选咸菜瓮底下的辣疙瘩,腌的时间长,焖出来的烧咸菜就越松软越香——一定是齁咸齁咸了。
那时,父母爱吃烧咸菜,我也就爱吃了。卷一张刚下了鏊子的煎饼放在手心,撕一条或一块儿烧咸菜,左一口右一口地吃,入口即化,喷香喷香,好吃好吃啊。
后来,家里摊煎饼的次数越来越少,村里人家大多一日三餐吃上饽饽(方言,圆形的馒头)、卷子(方言,长方形的馒头)、面条、火烧一类面食,制作工序复杂、费时的摊煎饼这营生就慢慢少了、不见了。十多年前,在村里还可以见到有人趁着过年张罗着准备地瓜干、大豆和玉米,说准备摊一次煎饼来吃,也为腊月二十七八炸年货时拿煎饼垫椽盘用。现在的老家,煎饼成贵重品,发展为一门用来发家致富的手艺,作坊和加工厂纷纷出现,种类愈发繁多,如玉米的、地瓜的、大豆的、高粱的、花生的、口味混杂的等。鏊子、油褡拉、那种摊煎饼的筢子在寻常人家早已不见,甚至如碾盘、磨盘、镰刀一样进了忆苦思甜的博物馆供后人瞻仰。因了这些,摊煎饼鏊子窝里焖出来的烧咸菜便也没了,再也吃不到,几近变成一抹若有若无的记忆。
有人说,烤地瓜的小炉子那有烧咸菜卖,有些超市也可能卖,可终归没能遇见过,再说那都不是煎饼鏊子底下焖熟的,味道会不会有差别?
此刻,瞅瞅眼前咸菜摊位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萝卜干儿、黄瓜、青椒、蒜瓣儿、梅菜、榨菜、地底环子(方言,地环)等,大多数除了咸,怎么也品不出一丝丝烧咸菜的那种香味来。
烧咸菜是专用于下饭的地方小菜,应该是昌乐汶河一带老少爷们于生活中创造的,有一些偶然性,因为养生一类问题,算不上人人皆喜爱,但是,确为一份让人难以忘记、独特的家乡美味。
舌尖上的汶河
WenheRiveronthetipoftheton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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