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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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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咸菜的“老”不关新、老,其实是一个程度副词,就是指那种齁咸齁咸的咸菜。它难以充饥,却能给匮乏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辛辣或酸咸的味道。

从我记事起,家里不多的家具中有一口粗瓷大缸,一次挑两大桶水都装不满。

北疆的秋天来得很早,一进八月,立了秋,树叶立即发黃、飘落,天气便一天冷过一天,这也就意味着蔬菜的生长要进入尾声了,母亲便忙碌了起来。

先把大缸洗干净,再洗出成筐的芹菜、黃萝卜、青红辣子,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地切成细丝。菜丝们被放入大盆,大把大把地拌进大粒粗盐。那是一种不带包装的大粒土盐,夹杂着一些像云母亮片,据说是硝,不能吃。但是那些年大家的生活过得比那盐还粗,也没见着谁有多讲究,用我爸的话,那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就那么把盐撒进了菜里。

礅礅实实的咸菜缸

这还不够。菜一层一层铺进大缸时,还要撒盐,我站在旁边,不禁心里嘀咕:盐比菜都多。

芹菜、萝卜、辣椒挤得紧紧的,都快漫到缸口了才算完。

一块从戈壁滩上捡来的大石头压在菜上面,缸口再盖上一个高粱杆编的盖子——大功告成。

母亲隔几天就要关心一下放在墙角的大缸,掀开盖子看看里面的变化。

在盐的参与和干预下,菜里面的水份逐渐沁出,并漫上石头。母亲把水面上出现的白沫子舀出,让石头继续陪着菜丝们深刻反省、彻底腌制。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蔬菜终于变成了咸菜。

母亲揭开盖子,搬出石头,舀出一大碗白沫和沾着白沫的咸菜,露出下面蜇伏多日的正品咸菜,母亲一脸的笑意,心满意足——家中往后的一段时间,直到来年五、六月份新菜“下来”之前的佐餐副食品准备好了。

没有当年的照片,只能从网上找了个类似

那个年代,粮食定量供应,副食品也要靠定量供给,家家都一样,也没见连队指导员、连长家里比一般人家多吃一块肉、多分几滴油。于是,家家都会弄这么一缸老咸菜,吃馍馍、吃面条、喝糊糊都用得上。虽然家家也都在入冬前买了成堆的洋芋、萝卜、大白菜、包包菜,而且都仔细地贮藏在自家专属的菜窖里,可是,经过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这些冬菜吃得没有烂得快。尤其是过完老年,各种菜的腐烂呈加速度前进,好像有什么坏人给它们下了命令,必须在四月份之前烂完,必须让人间的“青黄不接”变成现实!

买冬菜,是当年全家出动的大事件

最后一次下菜窖,大白菜已经接近尘归尘、土归土。剩的几棵洋芋倒是生命力旺盛,芽长得都快要伸出窖口了。

菜窖,一人来深,储藏着全家一冬天的蔬菜

这才显出家腌咸菜的重要性。家家都得腌,不腌吃啥?!

也许我不了解情况,连队里的人家除了腌咸菜,我基本上没有见识过其他的品种。像今天大行其道的泡菜、榨菜,还有各个地区引以为傲的其他各类腌制品,堂而皇之地摆满了超市的货架,让人眼花缭乱。早些年也不知道这些好东西都藏在哪个犄角旮旯,现在可都冒出来了。现今当前那些吃饱了撑的养生专家们出来发话,说这不利于健康、那是饮食传统的陋习。想想那个吃饱肚子都不容易的年代,真应该把这些“砖”家们关起来,让他们过一过从前的苦日子。

记忆中,我家后面一排房子的一位来自甘肃永登的曹阿姨,会捣古一种萝卜干,麻辣鲜香,与众不同。我厚着脸皮要过几回,可惜她家的缸太小,经不住讨要,空空的缸底让人干流口水。连队的小门市部也卖咸菜。那是一种深酱色的大块食物,我尝过,咸得让人相信公家果然不缺盐,却缺了家腌咸菜的独特香味,所以没有自家咸菜那么吃得开,据我观察,买的人并不多。

物资匮乏年代,主食单一,副食品也只能有啥吃啥。那个年代,谁都会说,老咸菜,吃得够够的了!

说来也怪,母亲腌的咸菜,也不创新改革,年年不改样,味道也是百年老店的风格,想起来都头疼。可是,我家隔壁李建成叔叔家的儿子蛋蛋偶而尝了一次我妈炒好的咸菜,竟然喜欢得不得了,跑回家去拿了一个馒头来就我家的咸菜。看得我们目瞪口呆。不过也不奇怪,小孩嘛,不都喜欢吃别人家里的饭吗?我不也垂涎别人家的萝卜干吗?还有脸说别人!

时间过得飞快。困难时期的寒酸肠胃过度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吃惯了鸡鸭鱼肉,尝遍了山珍海味,也难免会回忆起小时候聊以饱腹的粗茶淡饭,包括那齁咸齁咸的老咸菜。

十多年前,在地处边陲的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吃早餐,除了颇具特色的锡伯族大饼外,还有一碟咸菜。品尝一口,分明是小时候母亲腌的老咸菜的味道!切成丝的芹菜、辣子、黃萝卜,菜的品种、切的样式都似曾相识。那一刻,过去吃得反胃的东西忽然变得异常香醇,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熟悉的味道唤醒了久远的记忆,过去年代的生活场景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

饭馆里的咸菜,早餐的爽口小菜,价廉物美人人爱

人们都说,饮食是人类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会形成迥然不同的饮食习俗和文化。“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不是没有道理。南方人好米,北方人喜面,南甜北咸,东辣西酸,独具特色,各有千秋,谁都觉得从小就适应的饭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间美味。

国内尚且如此,中外的差距就更加明显了。

在中亚腹地,我见识过当地百姓的佐餐副食。

各个巴扎的角落,都有当地朝鲜族人经营的咸菜摊,当地人说是“凉菜”。黄瓜、辣椒、白菜、豆角、包包菜、海带丝等等,各种菜肴摆了一长溜,琳琅满目,仿佛天下没有什么植物不能被腌起来似的。

经过美化的朝鲜半岛特产

这些摊贩多为上了岁数的女士,从她们臃肿的衣着、疲累的神情可以看出生活的艰难与生意的不易。我买过几次她们的产品,品尝之下,立刻想到了南、北朝鲜人如今引以为傲的“泡菜”,顿时兴味索然——比起咱们中国的咸菜,差远了!

奇姆肯特的大小超市里,大大小小的玻璃瓶罐里,装满了俄罗斯风味的各种腌菜。酸黄瓜、酸西红柿,有些竟然是没有成熟的小黄瓜纽纽和青西红柿。还有腌蘑菇和其它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菜蔬。常见到当地人抱着这些玻璃瓶罐在街上笑眯眯地走,一脸的幸福感。时光倒错,那感觉就像是我们小时候去邻居家讨回了一碗与自家口味不同的老咸菜!

品尝过,一般般。可能只有置身于西伯利亚的环境里才能得其妙吧

在哈国的四年多时间里,我学会了自己发豆芽,也能够腌制一大瓶正宗的四川泡菜。凭着记忆,也试图腌母亲腌过的老咸菜,可惜总是不成功,总是长出一片白毛。我没有小时候家里的大缸,挖掉那些白毛,基本上就没剩下什么了。尝试了两次,觉得只是为自然界制造了一些有害细菌,遂罢手。想起小时候母亲腌的咸菜,惆怅不已。

一口老咸菜,勾起了心中对兵团过去岁月的怀想。

那样的岁月我们不想回去,但却永远不能忘却。

(年4月17日初稿完成于云南大理古城北门外中和溪畔,6月18日修改于乌鲁木齐城北寒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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